旧家具市场：“烫手山芋”秒变“香饽饽”？

近年来，“扩内需”成为消费市场的主基调，各地不断出招推动市民的家居消费热情。但一片欢歌之下，家居行业却面临着新的难题，那就是——淘汰的旧家具该何去何从？

近日，商务部发布了《商务部等9部门关于健全废旧家电家具等再生资源回收体系的通知》，为家电家具回收工作指明了方向。

在相关政策的指引下，二手家具会从散兵游勇变成一个人人“捡废”的黄金赛道吗？国内哪些公司值得关注？国外有哪些值得借鉴的模式？

家具回收到底难在哪里？

由于家居消费涉及领域多、上下游链条长、规模体量大，促进家居消费一直被视为拉动居民消费增长、提振消费市场热情的重要手段。过去一年以来，北京、上海、深圳、湖北、重庆等地都在积极落地促进家居消费的相关活动，比如湖南政府于去年11月举办家装消费节；去年9月，重庆则举办了家居金秋惠民消费季等。

面对实打实的补贴优惠，消费者难免心动，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烫手山芋”需要解决，那就是家中的大件废旧家具。

每年的装修旺季，小区的垃圾房里都会出现一些旧床垫、旧家具，这让物业管理员陈明（化名）很烦恼。陈明表示，即便已经在垃圾房门口张贴告示，明确大件家具需要业主自己清理，或者搬到附近的垃圾站，但仍有业主在夜晚偷偷把家具放在这。

业主王阳（化名）则表示，自己偷偷丢家具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垃圾站距离小区比较远，像床垫这种垃圾私家车也没法搬运，叫货拉拉来搬运又很麻烦，如果请专门处理旧家具的公司上门清理，回收费用可能比新买一个床垫还贵。

家居新范式梳理发现，目前处理废旧家具主要有几种方式。如果家里恰好有请装修团队，那么废旧家具可以跟着装修垃圾一起被清倒，当然费用也含在装修费里了。

此外，业主也可以请物业来清理装修垃圾和废旧家具，不过目前市场并没有统一的收费标准。曾有媒体报道，有小区业主表示清理垃圾的费用全由物业说了算，过去三年两次装修，垃圾费从1200多元涨到了6500元，几乎翻了5倍。

不过，跟着装修队的话，至少有人能帮忙清理大件家具，但更多时候，消费者只是想简单更换沙发、床垫这些占据客厅、睡房大部分面积的家具，因为没有安装的烦恼，消费者能以更快速、更低成本的方式改善居住质量，但怎么扔家具则成了更大的问题。

一般来说，装修垃圾有专门的清运公司负责；大件的实木家具、办公家具也有二手家具企业愿意接手，但软体家具则往往会被众人所“嫌弃”。

一方面，软体家具里通常都会含有不可生物降解的材料，如果只是进行填埋或者焚烧，会产生大量的废物并对环境造成持续影响，一些不可生物降解的材料，甚至需要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来分解。

另一方面，如果想要更好回收软体家具，就需要分开可循环和不可循环利用的材料，但如果要真正实现“回收再利用”，就需要专业公司对软体家具进行分解。不过，由于最终能够回收的价值品很少，且处理麻烦，愿意回收软体家具的企业并不多。

二手家具的“断链”危机

当然，软体家具的回收难，只是整个家居回收行业的冰山一角，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大家更换家具越频繁，家居回收行业的“断链”危机就来得越快。

随着“快市场”的普及，“快家居”时代也悄然到来，越来越多房东和租客愿意选择既快捷又便宜的家具，方便大家在搬家时直接把家具留下，或者随时布置一个新家。

在这样的背景下，二手家具市场早已悄然崛起，市场研究机构Statista数据显示，2019年全球二手家具市场规模达到了354.5亿美元，预计2024年将达到543.5亿美元。

但相较于家居市场而言，二手家具市场虽然有着巨大的想象空间，但规模并不算大，目前仅中国的家居家装市场，便已经达到了万亿规模。

二手家具市场既有消费需求的支撑，也有市场政策的支持，除了促进家居焕新的相关政策外，“碳中和”政策也同样支持二手家具实现循环利用，但市场却迟迟未能爆发，家居新范式认为还是因为市场痛点未能解决。

一方面，回收废旧家具的成本越来越高，二手家居市场的利润空间正被不断压缩。在家具回收企业工作的李浩（化名）表示，通常拆解一套家具要20-30分钟，但可回收的部分不多，以废旧床垫为例，其中可卖的部分主要为铁丝，比较好的情况下才能卖三五元，这还要支付场地费、车费、人力成本以及垃圾处理费等，根本就没什么利润。

另一方面，愿意选择购买旧家具的消费者也越来越少。从事再生资源回收的程玲（化名）表示，现在“快家居”的价格越来越便宜，很多消费者都不愿意买二手家具，市场需求不足，回收麻烦，找人接手又很难，所以家居回收行业已经是越来越难做了，至少比2020年难做了不少。

此外，即便买方、卖方都有需求，但整个行业仍未真正形成体系，仍然存在着不少灰色空间。比如家具回收没有统一的评估标准，买卖双方很难就价格达成一致；回收翻新后的家具没有统一的质量标准，可能存在材料以次充好，甚至不符合环保标准的可能。

最后，大件家具回收最难拆解的问题，还有物流配送产业链，回收难、搬运麻烦也限制了二手家具市场的发展。

所以，二手家具虽然诞生已久，但一直都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更多还是以个体户形式存在，服务于本地区域市场，难以产生系统化、标准化的交易和服务。

相较之下，国外在家居回收领域的步伐则走得更快些。比如有相关的非营利组织来进行可回收技术和材料新用途的开发，从而提高回收价值和效率。

此外，一些家居企业也会带头担起回收责任，比如宜家在美国推出了旧床垫回收计划，在新床垫送货上门的同时回收各类品牌的旧床垫，以尽可能多的回收利用。

也有企业成立相关的线上平台，比如二手家具在线交易平台Kaiyo官网；可以按月租用时尚的沙发的Mobley、Fernish和Feather等时尚网站。

相较之下，在国内二手家具交易成本和物流成本短期难以降低的情况下，更多平台型公司参与并推动家具回收标准化、系统化的搭建，才是为市场发展奠定基础。

二手家居能否成为成熟风口？

这么看来，二手家具交易并不是一个“新风口”，但随着促消费、“碳中和”等政策落地，这一风口有望在未来加速成熟。

在《商务部等13部门关于促进家居消费若干措施的通知》中涉及11条具体措施，其中就包括发展社区便民服务。

包括推进一刻钟便民生活圈建设，支持与家居消费密切相关的洗染店、维修点、再生资源回收点等进社区；鼓励回收企业与物业企业等单位建立长效合作机制，支持企业上门回收废旧家电、家具，为废旧物资回收车辆进小区提供便利。

目前，也有一些地区在积极推动家具回收、循环利用的落地。比如江苏在2022年积极推进绿色低碳公物仓建设，推进闲置资产的共享共用、修复使用、循环利用；上海也在去年印发《上海市废旧物资循环利用体系建设实施方案》，提到要加快建设高水平资源循环利用基地，支持资源循环利用企业发展。

近日，商务部官网发布了《商务部等9部门关于健全废旧家电家具等再生资源回收体系的通知》（以下简称《再生资源回收体系的通知》），提出到2025年，要在全国范围内建设一批废旧家电家具等再生资源回收体系典型城市，培育一批回收龙头企业，推广一批典型经验模式，形成一批政策法规标准，全国废旧家电家具回收量要比2023年增长15%以上。

家居新范式梳理发现，《再生资源回收体系的通知》主要从完善回收网络、培育回收主体、创新回收模式、规范回收行为等方面提出了具体工作任务。

虽然，当中提到的回收规范、创新回收模式等恐怕未能马上落地，但对于推动二手家具市场走向成熟发展，已经带来了很大的助力。目前来看，除了政策法规的完善之外，家具回收行业在近年也在积极自我探索、自我创新。

一方面，家居循环利用的相关技术正在不断发展。以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为例，过去几年回收数量逐年增加，2020年的处理量已达到8000万台左右，2023年预计能达到9000万台。

业内人士认为，机械处理设备的不断普及，提高了废弃电器电子产品的拆解规范率，有企业负责人表示，拆解冰箱的效率从一小时三十台左右提高到了一百台左右，这是整个行业得以提速发展的原因之一。

相信在《再生资源回收体系的通知》的积极推动下，二手家具市场有望诞生更多的创新回收模式，并通过“以点带面”模式带动更多回收企业加入。

另外，二手家具市场已有一些典型企业诞生。比如在近两年，二手办公家居市场忽然“火了”起来，背后则是居家办公逐渐成为主流、企业裁员并缩减办公空间等趋势所带来的机遇。

成立于2009年的二手办公家具服务商“第二树”吃上了这一红利，从去年开始已经在加速发展，不仅增加了新加坡等海外仓，还在谋划于北京开设线下门店。

此外，“第二树”曾表示公司正在参与制定二手办公家具质检、评估、交付等层面制定行业标准，希望能帮助推动整个行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这意味着不仅相关部门在积极介入二手家具市场的标准规范，个体企业也在尽一份绵力，推动行业的加速发展?

在家居新范式看来，当前家居行业已经走到了新的发展周期，随着房地产市场发展放缓，家居企业便只能想方设法从其他渠道寻找增量。因此，在推动家居消费的同时，家具循环产业也必然会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但基于家具回收行业的种种痛点，机遇要成功转化为成熟产业仍有一定难度。不过，机遇既然已经来了，就必然会有企业率先抓住风口，换一个角度来看，假如能帮助消费者解决废旧家具的处理难题，家居企业是不是就能反向获得增量？

后地产时代之下，二手家具交易市场有着天时地利人和，行业迎来了一个更合适的发展时机，也将有望走向更成熟的发展体系。